習近平訪問沙烏地之戰略分析

發佈日期:2022-12-12

    中國大陸與中東地緣距離遙遠,與以、阿雙方均無直接利害關係,加上中東問題與情勢錯綜複雜,致使北京長期以來始終對此維持低調姿態。但隨著經濟增長與綜合國力上升,加上美國發動反恐戰爭增添變數,自2002年派出史上首任中東問題特使前往進行斡旋工作後,不僅阿拉伯國家隨即成為中國大陸最大原油供應來源和關鍵貿易夥伴,習近平上臺後更於2016年發布《對阿拉伯國家政策文件》,成為北京對中東地區首份政策綱領,提出以能源合作為主軸,以基礎設施建設和貿易投資便利化為兩翼,以核能、航太衛星、新能源三大領域為突破口的格局,並聲稱將在中東地區堅持「不尋找代理人,不搞勢力範圍,不填補權力真空」等三不原則。大體言之,中共雖迄今努力迴避直接介入區域內國際紛爭,近年來作為仍有明顯強硬化趨勢;例如在美國總統川普在2018年宣布退出伊朗核協議以致中東地區再添緊張焦點後,繼2017年與伊朗在荷姆茲海峽首度聯合演習後,中共於2020年再邀伊朗與俄羅斯舉行罕見三國聯合海上軍演,便是一例。

    根據美國智庫大西洋理事會(Atlantic Council2019年發佈的《中國在中東地區的角色變化》報告,指出隨著2013年後所謂「一帶一路」倡議的推動,中東地區對中國大陸的利益既愈發重要,它對中東之影響亦與日俱增,其中,「中國-阿拉伯國家合作論壇」及「中國-海灣合作委員會戰略對話」都使其發展對話之重要多邊平台,至於其影響力之明顯提升,更讓卡普蘭(Robert Kaplan)直接指出,美國在中東的對手不是伊朗,而是中國大陸。

    2022年以來,不僅烏克蘭戰爭牽制了部分美國之戰略注意,於此同時則中東地區也出現若干變化,由於華府試圖再度調整與沙烏地阿拉伯宿敵伊朗之關係,加上表態不支持沙烏地干預葉門內戰之態度,以及美國近年來積極操控油價也引發油國組織不滿,無疑都提供了北京某些「敵退我進」契機。據此,在疫情趨緩與特別是「二十大」在10月底結束後,中共(與習近平)非但重新展開一波密集外交攻勢,中東則或是繼「東協」系列峰會與G20之後的焦點所在。

    2016年出訪沙烏地阿拉伯與其建立「全面戰略夥伴關係」並成立「高級別聯合委員會」後,此地到訪在簽署《全面戰略夥伴關係協議》之外,雙方首先表態彼此支持「2030願景」計畫與「一帶一路」倡議並對接,同時簽署34項涵蓋綠色能源、資訊科技,雲端服務、運輸、建築等領域,涉及金額近300億美元之投資協議,至於約定兩國元首每2年固定輪流召開會晤更具政治象徵。可以這麼說,自1990-91年波灣戰爭以來,沙烏地阿拉伯作為美國中東戰略夥伴乃至區域政策代理人長達30年,自1970年代與華府共建「石油美元」機制以來更達半世紀,堪稱美國霸權重要支柱,即便北京不可能立即動搖美沙關係,如同《央視》轉述習近平的表述一般,「中方視沙特為多極化世界中的重要力量,高度重視發展同沙特的全面戰略夥伴關係」,其中,「多極化世界」乃最關鍵暗示,這意味著中國大陸未必想直接挑戰美國,至少希望先形塑一個美國僅為「眾強之一」(One of the Equals)之情勢,由此在戰略上拆解其全球同盟框架,從而創造自身可能的機會之窗。

 

(中興大學國際政治研究所教授 蔡東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