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共、俄國與北韓—國際關係新軸心

發佈日期:2024-04-10

(政治大學國際事務學院博士後研究員、烏克蘭國家科學院東方研究所初階研究員 狄馬)

中共、俄國與北韓關係具有悠久有趣之歷史與發展動態,經歷數度起伏。韓戰時蘇聯與中共軍事人員參戰支持北韓,可視為此三角密切關係之起點。蘇分裂期間北韓保持中立,試圖與雙方保持良好關係。首先須強調者為關係經歷不同階段,但俄國2022年全面入侵烏克蘭後獲得強化。中共與俄國為六方會談主要參與者,討論解決北韓核武及飛彈問題之方式。

蘇聯為北韓關鍵貿易夥伴之一,中共現為北韓最大貿易夥伴。1990年代俄國及北韓關係似乎衰退,北韓與中共關係20172018年處於嚴重危機。俄國與中共均與北韓陸地接壤,但俄國與北韓陸地邊界僅39公里,相較而言,中共與北韓邊界為1,420公里。

俄「中」均反對鄰國部署美國飛彈防禦系統,就俄國而言,美國於波蘭及羅馬尼亞放置愛國者飛彈防禦系統組件;就中共而言,美國於南韓部署終端高空防衛系統(THAAD,薩德)飛彈攔截器。俄國、中共與北韓領導人似乎均將部署美國防禦系統視為可能之威脅。

3國另一個基本共同點為國家政治制度之特殊模式,許多國際行為者不認為3國為民主國家,主要係因其國家權力高度集中於一個人手中。

由前述事實可看出,3國具有相互關係及共同特徵之持續歷史,3國事實上對國際關係之特別議題常抱持非常類似之觀點與態度,尤其與國際安全相關者。

提及這兩個國家即須指出,傳統上北韓與中共以及中共與俄國關係對各方均至關重要,且已高度發展,而1990年代最後10年俄國與北韓關係極為冷淡。

普丁2000年訪問平壤,可視為兩國關係嶄新開始,訪程中俄國及北韓領導人同意強化政治與經濟合作。2001年一位北韓領導人訪問俄國,此行雙方簽署「莫斯科宣言」(Moscow Declaration),類似雙方1年前簽署者。俄國前總統麥維德夫(Dmitry Medvedev20118月與金正日(Kim Jong Il)於烏蘭烏德(Ulan-Ude)會晤;俄國與北韓前一次峰會(普丁與金正恩)2019425日於海參崴(Vladivostok)召開。兩國外交部密切合作,北韓前外長李勇浩(Lee Yong Ho20184911日正式訪問莫斯科,俄國外長拉夫羅夫(Sergey Lavrov2018531日正式訪問平壤;兩國外長會議2018926日於紐約第73屆聯合國大會期間舉行。

另一項顯示俄國與北韓關係密切之事實為北韓承認俄國2014年占領克里米亞半島為合法行動,例如2017年發布之地理地圖直接顯示克里米亞為俄國聯邦一部分,此訊息出現在俄國駐北韓大使館之官方臉書(Facebook)頁面。北韓亦為20143月投票反對支持烏克蘭領土完整決議的11個國家之一,除北韓外亦包括俄國、亞美尼亞、白俄羅斯、玻利維亞、委內瑞拉、古巴、辛巴威、尼加拉瓜、敘利亞與蘇丹,這些國家與俄國結盟並與俄國關係良好。針對2022年聯合國反對俄國入侵烏克蘭決議,北韓為投反對票的5個國家之一。以下引文亦可清楚地描述北韓之立場

「烏克蘭危機之根源完全在於美國與西方霸權政策,美國與西方執行霸權政策,對其他國家施行高壓及濫用權力。」此意味完全支持俄國在烏克蘭行動。

北韓因2022年向俄國提供軍事物資而數度受到指責,俄國防長蕭依古(Sergei Shoigu)去(2023)年72527日訪問北韓,由俄國國防部副部長克利佛陸奇柯(Alexei Krivoruchko)陪同,克氏負責監督與其他國家之軍事技術合作。此事實直接顯示兩國軍事合作之實際深度以及俄國對與北韓發展軍事生產關係之直接興趣。

金正恩去年對俄國進行為期6天之訪問,係兩國關係另一重大事件,顯示兩國菁英圈高度信任及共同利益。普丁與金正恩於東方太空發射場(Vostochny Cosmodrome)會晤,此事件之意義不僅止於象徵性,有可能展示俄國所有飛彈科技,以外交術語而言,可能意味俄國人準備至少提供北韓飛彈科技。若北韓更加自信面對與美國及南韓可能發生之衝突,即可威脅俄國之敵人。另一方面,北韓可能透過提供俄國飛彈及大口徑砲彈而成為強有力之支持者。值得注意者為在北韓組裝並由俄國軍方發射之彈道飛彈所使用大部分電子零件均為西方國家生產,此事實凸顯北韓飛彈計畫之效率極低。另一方面,可以估計這些零件係與中共合作所獲,或者至少中共對此事實並非一無所知。

另一方面,俄國入侵烏克蘭後「中」俄貿易密集創新高。中共對俄國廉價之自然資源非常感興趣,在西方國家20222023年設定之限制下中共極為渴望消費相關資源。亦可以假設中共可能會提供俄國軍事物資,然而截至目前為止,並無證據可以認可或否認此理論。「中」俄積極之軍事交流持續成長,俄國亦可被視為向中共出口各種軍事產品之最大國家之一,包括飛彈防禦系統及噴射戰機。

同樣值得注意者為俄國已開始使用石油支付北韓提供之武器,依據「皇家聯合軍事研究所」(RUSI)之研究,北韓油輪開始將俄國石油由遠東直接運至北韓港口,此舉直接違反對北韓供應石油之制裁。事實上,這在更廣泛之國際社會中創造流氓國家合作之新制度。俄國聯邦亦可能提供北韓原物料與資源,用於自北韓及俄國出口之額外軍事生產。

臺灣為亞洲區域另一個可能熱點。一方面,朝鮮半島衝突可能與臺海衝突同時發生,勢必將分散美國及其盟邦同時協助臺灣及南韓之能力。另一方面,肯定將使中共、北韓與俄國對抗西方國家之聯盟合法化,並徹底重建在烏克蘭長期戰爭期間已經開始動搖之現有世界秩序,中共在此期間試圖被視為和平力量,但絕不會保持中立。若臺灣海峽爆發衝突,俄國之角色可說是中共糧食、能源材料及原物料之主要供應國,因西方國家可能會封鎖海上與陸地供應走廊。此亦為意料中事,因中共在俄國入侵烏克蘭之特定立場,可稱為「沉默之親俄中立」。若在東南亞之情況下,中共勢必期待俄國相互支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