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中國式現代化」觀察中共二十屆「三中全會」路線政策

發佈日期:2024-05-23

中央警察大學公共安全學系兼任副教授黃秋龍)

中共中央黨史和文獻研究院國家高端智庫、新華社國家高端智庫聯合課題組撰寫之「中國式現代化發展之路」報告,於今(2024)54日在巴黎「『中』法人文合作發展論壇」首度發布,同月18日中共中央組織部《共產黨員網》刊登全文。事實上,該報告之所以特別選擇在巴黎發布,更可見其所投射之多重戰略考量。正如新華通訊社社長、新華社國家高端智庫學術委員會主任傅華在該發布會致辭表示:「本次論壇是在中國國家主席習近平即將對法國進行國事訪問(今年5)之際舉辦的一次人文交流盛會,對於推動『中』法媒體、智庫、企業等領域合作,促進『中』法兩國文化彼此交融、交流互鑒具有重要意義」。從而,不僅呼應著習近平5年來首次出訪歐洲,選擇法國、塞爾維亞、匈牙利等懷疑美國主導國際秩序之國家,意圖藉此攫取戰略機遇,鬆動歐洲與美國之密切關係,構建不由美國主導之國際秩序而且更在凸顯「中國式現代化旨在破解現代化發展史中出現的、而西方國家並沒有解決的諸多難題」,以視中共為國際平衡力量,並積極強化與中國大陸經濟現代化聯繫。尤其,今年430日中共中央政治局召開會議,決定今年7月召開中共第二十屆中央委員會第三次全體會議,其主要議程是中共中央政治局向中央委員會報告工作,重點研究進一步全面深化改革、推進中國式現代化問題。顯然,「中國式現代化發展之路」發布,不僅指涉內部意識形態與政治安全,直接對應著2個月後即將召開之二十屆「三中全會」路線政策;同時也在利用西方主要國家,對烏克蘭、中東衝突產生矛盾之際,反證其「中國式現代化」的價值、制度、發展、文化、全球治理形態等論述。

習近平在中共「二十報告曾宣稱:「中國式現代化是中國共產黨領導的社會主義現代化,既有各國現代化的共同特徵,更有基於自己國情的中國特色」。故而,「中國式現代化」政策方針,既強調共產黨領導,又要在各國現代化共同特徵中凸顯「中國特色」,更意圖做為發展中國家之範式。事實上,「中國式現代化」充分反映習近平多次強調的「辯證唯物主義是中國共產黨人的世界觀和方法論」。見諸相關話語:「做為世界上最大的發展中國家,中國幅員遼闊、人口眾多,地區差異懸殊,在這樣一個超大規模國家實現現代化,需要破解許多在西方沒有遇到過的難題」;「中國式現代化打破了『現代化=西方化』的迷思,開闢了非西方國家獨立自主探索現代化的新路,給世界上那些既希望加快發展又希望保持自身獨立性的國家和民族提供了新路徑,為人類對更好社會制度的探索提供了中國方案」。顯然「中國式現代化」之辯證思維,係將國際事務事物對立起來,從矛盾兩重性概念中,建構「中國式現代化」主體論述。不僅藉國際衝突矛盾,懷疑美國主導國際秩序;從否定「現代化=西方化」再探索現代化的新路。亦即,藉由反諷西方體制問題與國際矛盾,反證明「中國式現代化」主體性,既「是中國共產黨領導的社會主義現代化」,也「為那些既希望加快發展,又希望保持獨立性的國家和民族提供了全新的選擇」。

檢視「中國式現代化發展之路」報告論述,用3.6萬多字,以中國式現代化的發展歷程、實踐路徑、鮮明特色、創造人類文明新形態4個章節與結論等篇幅,藉由反諷話語進而反證明「中國式現代化」主體性。不僅宣稱「不同於西方式現代化,中國式現代化在價值取向上摒棄資本至上、追求人民至上」,「在民主形態上不搞少數人民主、實現人民當家作主」,「在文化認同上從不割裂傳統、堅持繼承創新」,在全球治理上不搞單邊主義、推動構建人類命運共同體」。值得注意的是,該報告也應用追溯修訂(Retconning, or “Retroactive continuity”)話語中國式現代化故事追加續集或為衍生作品提供空間,允許新作者修正系列歷史敘事,以使其可以容納新增事件,而不損傷其原本的一致性。亦即先藉由「中國式現代化是人類歷史上規模最大、惠及人口最多的現代化,也是難度最大的現代化」,是「鄧小平強調,『讓一部分人、一部分地區先富起來,大原則是共同富裕』」等追溯修訂。進而又反諷「隨著西方國家向發展中國家複製西方現代化模式並向發展中國家轉嫁其產業成本」,用以反證明中國式現代化不走殖民掠奪的老路,不走國強必霸的歪路」。最終,在「創造人類文明新形態」章節中,凸顯西方霸權對抗中國話語權之兩重對立-「一些西方國家建立起先天的優越感,形成了淩駕於非西方國家和民族之上的霸權意識,西方中心主義盛行。中國式現代化的巨大成功強烈衝擊了西方國家的優越感和傲慢,極大提升了廣大發展中國家的國際地位、話語權和影響力。」

中共中央黨史和文獻研究院、新華社國家高端智庫,聯合發布「中國式現代化發展之路」報告,固然反映中共中央領導階層,對內部安定聯繫著外部安全之總體戰略態勢判斷。同時,也具體投射出二十屆三中全會路線政策之特殊意涵。第一,明確延續20大以來的「中國式現代化」路線,相關政策變動將趨於緩和。第二,藉中國式現代化的發展歷程、實踐路徑,實質批判西方模式及其現代化問題,相對以「中國式現代化」做為發展中國家之「垂範」。三,持續引用西方社會之個人或機構觀點,美化粉飾「中國式現代化」合理性。第四,高舉「中國式現代化」實踐路徑,在「加快發展新質生產力,是搶占新一輪全球科技革命和產業變革制高點、開闢發展新領域新賽道、培育發展新動能、增強競爭新優勢的戰略選擇」。由此可見,中共仍信奉辯證唯物主義,看待新質生產力做為基礎結構,終將制約國際政治之上層結構關係。未來中共如何加快發展新質生產力,更係決定其國際地位、話語權和影響力之關鍵因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