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央警察大學公共安全學系兼任副教授黃秋龍)
2022年10月16日習近平於中共第20次全國代表大會報告提出,到2035年發展總體目標「基本實現新型工業化、信息化、城鎮化、農業現代化」。固然,該目標具體聯繫著習近平自中共「十八大」以來,對新型工業化之相關表述。同時,值得注意的是,新型工業化政策方針更做為實現「二十大」中國式現代化政治路線之物質技術基礎。特別是,今(2024)年5月29日中共工業和信息化部黨組書記、部長金壯龍,於中共中央黨校所主辦的機關報《學習時報》,發表「推進新型工業化構築中國式現代化強大物質技術基礎」專文。基此看來,今年7月即將召開延宕多時之中共第20屆「三中全會」,勢必明確中國式現代化政治路線指引下之新型工業化政策方針。
檢視中共「二十大」報告有關新型工業化表述,係以「建設現代化產業體系」實體經濟為著眼,宣稱「堅持把發展經濟的著力點放在實體經濟上,推進新型工業化,加快建設製造強國、品質強國、航太強國、交通強國、網絡強國、數字中國」。實質上,在此政策方針中,充分投射著中國式現代化敘事,不僅為「加快構建中國話語和中國敘事體系」,意在「增強中華文明傳播力影響力」;而且也在凸顯中國式現代化,既有別於西方現代化模式,也為證明優於西方資本主義。其中,更在反諷西方資本主義,因過度膨脹虛擬經濟,衍生資本無序擴張野蠻生長,導致經濟投機行為與高風險性泡沫化;相對的,則在凸顯新型工業化係「形成虛實融合、知識驅動、動態優化、安全高效的智能製造系統」。故而,「二十大」報告也在揭示其虛實融合中國式現代化產業體系。其具體政策措施包括:推動製造業高端化、智能化、綠色化發展;鞏固優勢產業領先地位,在關係安全發展的領域加快補齊短板,提升戰略性資源供應保障能力;推動戰略性新興產業融合集群發展,構建新一代信息技術、人工智能、生物技術、新能源、新材料、高端裝備、綠色環保等一批新的增長引擎;推動現代服務業同先進製造業、現代農業深度融合;加快發展物聯網;促進數字經濟和實體經濟深度融合,打造具有國際競爭力的數字產業集群;構建現代化基礎設施體系。
金壯龍「推進新型工業化構築中國式現代化強大物質技術基礎」,係運用三段式遞進推論:深刻認識推進新型工業化的重大意義和時代要求;準確把握推進新型工業化的新形勢;全力以赴抓好新型工業化重點任務落實。首段所指,就中國式現代化構築強大物質技術基礎,不僅必須加快推進新型工業化,加快建設製造強國,而且要貫徹新發展理念、加快發展新質生產力,實即對應著虛實融合中國式現代化產業體系之政策。次段,對推進新型工業化面臨複雜嚴峻的內外部形勢做出政治判斷:一是「新一輪科技革命和產業變革深刻改變全球產業發展和分工格局」;二是「大國競爭博弈日趨激烈深刻改變我國發展的外部環境」。近年來,美國調整對華戰略,大搞「小院高牆」、「脫鉤斷鏈」,對我國技術進步、產業升級的遏制打壓持續加劇;三是「我國工業已進入爬坡過坎、由大變強、加快向全球價值鏈中高端邁進的關鍵時期」。我國已成為製造業大國,但「大而不強」、發展不平衡不充分問題仍然突出,一些關鍵核心技術受制於人,高品質產品供給、產業基礎能力等還存在不少短板弱項,企業特別是中小企業生產經營困難依然較多。終段,除了全力促進工業經濟平穩增長,著力提升產業鏈供應鏈韌性和安全水平,全面提升產業科技創新能力;同時,也明確推進產業結構優化升級方向,包括:系統推進5G、智能網聯汽車、新能源、新材料、高端裝備等領域技術創新、規模化發展和應用場景建設,以及打造標誌性產品;推動人工智能、人形機器人、元宇宙、下一代互聯網、6G、量子信息、生物製造、深海空天開發等前沿技術研發和應用推廣。
值得注意的是,新型工業化做為政治判斷的理論,關鍵仍繫於如何驅動其先進製造產業政策。從而,終段給出方針,在於推進人工智能賦能新型工業化,以及全面推動工業綠色發展,其具體規劃措施諸如:推進數位產業化,提升積體電路、關鍵軟體等發展水準,加快5G、物聯網、雲計算、大數據、虛擬現實(虛擬實境)等融合創新;實施製造業數位化轉型行動,開展中小企業數位化轉型城市試點;加快重點行業智能升級,發展智能產品,營造創新生態,高水平賦能新型工業化;超前布局建設5G、數據中心、算力等新型基礎設施。統籌推進鋼鐵、有色、建材、石化化工等重點行業碳達峰;構建綠色製造和服務體系。固然,新型工業化三段式遞進推論,為「二十大」所宣示的發展總體目標服務;實際上其產業結構優化與具體規劃措施,也具體對應著中共總理李強,今年3月5日在全國人大政府工作報告所提,大力推進現代化產業體系、加快推進新型工業化。其中,「推動傳統產業高端化、智能化、綠色化轉型」,由於意在「打造更多有國際影響力的『中國製造』品牌」,卻格外引起西方主要國家關切。尤其,李強報告所提「電動車、鋰電池、光伏產品『新三樣』出口增長近30%」(相較於去年,出口首度突破人民幣兆元大關,電動車出口達522.1萬輛,占比全球60%銷量)。從而,引起歐美國家對「新三樣」產能過剩、低價外銷、擾亂全球供應鏈,以及阻礙當地國產業發展等憂慮。而今,國際社會興起對大陸進行不公平貿易、反傾銷調查聲浪;甚至紛紛加以檢視,歸因於中共對「新三樣」採取補貼措施,以及地方保護主義現象所致。
概括看來,新型工業化既係政治判斷的理論基礎,然其能否實踐之關鍵還在於如何驅動先進製造產業政策,與傳統產業(高端化、智能化、綠色化轉型)形成相互強化循環,發揮「新三樣」品牌國際影響力。固然,如此對應著中國式現代化反諷西方資本主義生產模式之敘事。然而,大陸地方保護主義市場碎片化現象卻始終存在,當地政府藉競爭門檻限制外來企業進入。從而,衍生當地過度競爭、強迫製造,卻導致整體生產力大而不強、快而不優,以及核心關鍵技術受制於人「卡脖子」,甚至陷入全球供應鏈低端等困境。更嚴肅的問題是,「新三樣」仍得依賴官方補貼、採取低價策略,卻相對限制提高品質與競爭力之創新動力。如此看來,新型工業化對中共而言,可能還是漫漫長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