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共「三中全會」定調經濟發展方針

發佈日期:2024-07-19

(淡江大學財金系教授 李沃牆)

中共20屆「三中全會」於718日閉幕,審議通過《中共中央關於進一步全面深化改革、推進中國式現代化的決定》,並提出要在2029年中共建政80週年時,完成本次提出的改革任務,對中國大陸(下稱大陸)未來的政治、經濟及軍事發展將有深遠影響。由會議當日公布的統計數據顯示,今年上半年經濟表現並未如預期轉好,未來的經濟發展方針備受高度關注。

進一步分析,大陸國家統計局於715日公布最新統計數據,今年第二季GDP剔除物價變動後,較去年同期增長4.7%,低於市場預期的5.1%,亦是過去5季以來最差紀錄。第一季GDP增長5.3%、第二季僅增長4.7%,總計今年上半年GDP年粗估增長5%。拉動經濟的「三駕馬車」投資、外貿、消費均不如預期中理想,社會消費品零售總額同比增長3.7%,而6月的家庭消費的零售額同比增長2%,是自 2022 12 月以來的最慢速度。全國固定資產投資(不含農戶)同比增長3.9%,算是差強人意。全國新建商品房銷售面積同比下降19.0%;新建商品房銷售額下降25.0%,顯示房地產市場尚未好轉,持續拖累投資。總出口增長6.9%,代表出口動能還不錯,但進口則出現疲軟。工業及製造業者對未來卻抱持保守的態度,官方公布的製造業PMI回落至榮枯線以下,服務業生產指數年增率從第一季的5.5%降至43.5%54.8%,顯示有效需求不足。上半年,全國城鎮調查失業率平均值為5.1%,比第一季下降0.1%,比上年同期下降0.2%,說明就業市場改善程度有限。而6月消費者物價指數(CPI)僅年增0.2%,意謂消費力道不足,通縮壓力仍在。摩根大通表示,大陸第二季度GDP報告和6月份的經濟活動數據顯示,經濟活動仍然「脆弱、不穩定且不均衡」。因而將2024年的GDP增長預期下調至4.7%,低於先前預期的5.2%。不同的是,國際貨幣基金組織(IMF)卻於716日發布「世界經濟展望報告」更新內容,將今年大陸經濟成長提預測提高至5%

官方對上半年經濟說法,「運作整體穩定、穩中有進,新動能加快成長,高品質發展取得新進展」。但筆者以為,大陸經濟正處於新舊轉型之際,舊經濟種種弊端尚未排除,新經濟力道尚不足,導致復甦不穩定,所以近期的經濟數據時好時壞,時而樂觀,時而悲觀。第二季回落除了受房地產依舊低迷影響外,4月起的南澇北旱造成損害也難辭其咎。準此以觀,大陸中長期的經濟挑戰仍多,包括房地產長期低迷、地方政府債務有增無減、以及消費疲弱、金融業面臨大幅減薪,甚至退薪等窘態。還有人口老化、養老金和醫療等社會保障成本增加,以及製造業轉型升級等多重問題。根據報導,江蘇省蘇州市機關事務管理局近日發布通知,內含10條措施,明確要求蘇州全市在機關事務管理工作中深化落實「過緊日子」。其中包括會議室、公共服務設施要全面共享共用,公務車未滿10年不報廢等。浙江省公安廳近日也發布「廳機關厲行勤儉節約、堅持過緊日子26條措施」。內容包括,鼓勵在廳機關食堂就餐、以每年10%的比例遞減辦公耗材申領額度、嚴格執行空調開啟條件和溫度設定標準等。都是地方政府財政困難的顯現。 

一如前述,既然大陸正處於新舊模式的經濟結構轉型期,今年要實現全年5%增長目標確實有不少變數干擾。習近平再度強調「進一步全面深化改革的總目標是繼續完善和發展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制度,推進國家治理體系和治理能力現代化」。正意謂到2035年將全面建成高水平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制度更加完善,基本實現國家治理體系和治理能力現代化,基本實現社會主義現代化,為到本世紀中葉全面建成社會主義現代化強國奠定堅實基礎。由此可見,「全面深化改革」與「中國式現代化」是極為重要的關鍵詞。

《會議公報》中對進一步全面深化改革做出系統部署,包括強調建構高水準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健全推動經濟高品質發展體制機制,建構支持全面創新體制機制,健全宏觀經濟治理體系,完善城鄉融合發展體制機制,完善高水準對外開放體制機制,健全全過程人民民主制度體系,完善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法治體系,深化文化體制機制改革,健全保障及改善民生制度體系,深化生態文明體制改革,推進國家安全體系與能力現代化,持續深化國防與軍事改革等。而未來經濟政策方針則如《會議公報》所提,高質量發展是全面建設社會主義現代化國家的首要任務,必須以新發展理念引領改革,立足新發展階段,深化供給側結構性改革,完善推動高質量發展激勵約束機制,塑造發展新動能新優勢。要健全因地制宜發展「新質生產力」體制機制,健全促進實體經濟和數字經濟深度融合制度,完善發展服務業體制機制,健全現代化基礎設施建設體制機制,健全提升產業鏈供應鏈韌性和安全水平制度。

整體來看,會議揭露的改革方針泰半是舊調重彈,並無新意。但筆者以為,未來的政策執行面將有下述重點可觀察。

一、2023年,習近平在地方考察中提出「加快形成新質生產力」,此後在多個場合做系統闡釋和重大部署,足見其重視之程度。發展「新質生產力」關鍵在於透過進一步全面深化改革,讓各類先進優質生產要素向發展「新質生產力」順暢流動。而科技創新是發展「新質生產力」的核心要素,希冀引導以創新與科技進步賦能經濟發展的變革之旅,走向高品質發展,並打造成為在技術創新方面引領世界的製造業巨頭。因此,人工智慧(AI)及數字經濟發展將舉足輕重,後續重要推動政策也值得關注。

二、綠色是高品質發展的底色,「新質生產力」本身就是綠色生產力。綠色低碳經濟發展將成主要新趨勢。換言之,電動汽車、鋰電池和太陽能電池等「新三樣」逐漸成為出口新動能。但去年占比僅4.4%,未來必須持續擴增,才能成為重要新引擎。不過,面對歐美對汽車,電動車等的大幅關稅課徴如何克服,也有待突破。

三、會中提及「保證各種所有制經濟依法平等使用生產要素、公平參與市場競爭、同等受到法律保護,促進各種所有制經濟優勢互補、共同發展」。而若要構建全國統一大市場,完善市場經濟基礎制度,就必須增大力度支持民營經濟,為經濟增添動能。除此,也要全力做好國企改革。

四、完善財稅及金融面體制,如《會議公報》所指,將「完善宏觀調控制度體系,統籌推進財稅、金融等重點領域改革,增強宏觀政策取向一致性。要深化財稅體制改革,深化金融體制改革,完善實施區域協調發展戰略機制」。持平而論,改革稅制是讓財政更為透明,並做好預算控制,一則是希望由貨幣及財政政策提供充裕的流動性,藉以解決惡化的地方債及房地產等困境,再則金融改革是邁向金融強國的途徑。

五、會中也強調,「堅持對外開放基本國策,堅持以開放促改革,擴大國際合作中提升開放能力,建設更高水平開放型經濟新體制。要穩步擴大制度型開放,深化外貿體制改革,深化外商投資和對外投資管理體制改革,優化區域開放佈局,完善推進高質量共建「一帶一路」機制。此政策重點應在吸引內資及外資直接投資(實體項),以成為經復甦助力。但擴展外貿的同時也要面對國際競爭及以美國為首的同盟打壓,成效有待觀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