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相岸田文雄不競選連任自民黨總裁影響評析

發佈日期:2024-08-20

林賢參(國立臺灣師範大學東亞系教授)

    日本首相岸田文雄於814日上午舉行記者會,宣布將不出馬競選連任自民黨總裁。由於自民黨在眾議院465席中擁有單獨過半數的257席,在參議院擁有114席,再加上執政聯盟公明黨27席,超過總席次248席的過半數,自民黨總裁選舉形同日本首相選舉。因此,即將於930日總裁任滿的岸田不競選連任,預定在9月中旬間選出的自民黨總裁,將代表自民黨角逐其後在國會參眾兩院舉行的首相「指名」選舉。

    岸田在記者會上,雖說是為自民黨派閥違法收取政治獻金醜聞負起政治責任,以及相關政策推動告一段落而急流勇退,事實上卻是因為內閣支持率長期低迷不振,再加上處理黨內派閥政治獻金醜聞及後續的政治改革問題,已經失去黨內多數派閥的支持,要競選連任恐怕已經是不可能的任務。岸田於2021104日組閣後迄今,內閣支持率(NHK民調)遭遇三次不支持率高於支持率的死亡交叉,去年7月支持率38%低於不支持率41%的第三次死亡交叉後,支持率持續下滑,連續10個月支持率低於30%,最低甚至來到21%的跛鴨狀態。意味著岸田已經失去民意與黨意的支持,只能以不尋求連任作為下臺階。

    依照自民黨「總裁公選規程」,因任滿而改選總裁,將分別由參眾兩院黨籍議員,以及自民黨在全國47個都道府縣支部連合會(地方黨部)連續兩年繳納黨費的自民黨黨員、連續繳納臉年會費的自由國民議會成員的黨友投票,選出獲得國會議員20人以上推薦的候選人。國會議員為無記名一人一票,黨員與黨友選票則以「頓特法」計票方式分配各都道府縣的票數(與國會議員票同數);當無人獲得國會議員票與黨員黨友票合計過半數者,由得票前兩名候選人進行第二輪投票,第二輪投票則由國會議員再一次一人一票,而黨員黨友不再參與投票,47個地方黨部各一票,該票則由進入決選二人在第一輪投票中獲得高票者獲得。

    812日率領跨黨派「思考日本安全保障議員之會」訪臺、曾任防衛大臣與自民黨幹事長的石破茂,曾於20129月出馬競選自民黨總裁,在第一輪投票中獲得最高票(未過半數),惟在第二輪投票時敗給擁有自民黨派閥支持的安倍晉三,因而與日本首相職位失之交臂。根據『每日新聞』於62223日實施「誰適合下任首相」的民調顯示,石破茂以20%支持率居首,遠勝第二位經濟安保擔當大臣高市早苗的9%、第三位外務大臣上川陽子的8%、前環境大臣小泉進次郎的7%、前首相菅義偉的6%,而現任首相岸田與數位大臣河野太郎同獲5%支持率。而『朝日新聞』於今年1346月,以8位自民黨實力派人物所作的非正式民調結果,石破茂依然在每次調查結果中獨占鰲頭。同樣地,『日本經濟新聞』於726~28日的民調,石破茂的支持率24%,遠高於第二位高市早苗的8%。此外,『時事通信社』於7月初的民調結果,石破茂的支持率亦是獨占鰲頭,不難看出石破茂在民間的高人氣。

    不過,石破茂在國會的追隨者不多,成為其登上總裁與首相的最大難關。如果石破茂再度參選,除非能夠在第一輪投票中贏得過半數選票,否則難保重蹈2012年選舉的覆轍。雖然如此,由於自民黨派閥爆發違法收受政治獻金醜聞,導致自民黨支持率與岸田內閣支持率一樣,持續陷入低迷不振狀態。根據『日本放送協會』(NHK)85日公布的民調顯示,自民黨的支持率29.9%,遠高於第二位立憲民主黨的5.2%,卻遠低於沒有政黨支持傾向的45.7%,也是岸田執政以來最低的黨支持率,此一傾向將影響下一次眾議院選舉,讓不少自民黨資淺議員出現落選的焦慮感。有鑑於此,如果由石破茂領軍,將有助於自民黨贏得下一次的眾議院選舉。由於現階段日本在野黨幾乎沒有挑戰自民黨執政地位的可能性,不管是誰當選下一任自民黨總裁,依然能夠贏得在10月初舉行的國會首相選舉。

    值此國際社會局勢動盪不安之際,日本自民黨內部的政權輪替是否會影響今後日本的外交安保政策,勢必引發世人關注。201212月安倍帶領自民黨重回執政地位以來,日本的外交安保政策始終與美國保持亦步亦趨的狀態,特別是日本面對中共習近平政權憑仗力量以圖片面變更東海、臺海、南海等西太平洋區域現狀的「戰狼外交」,俄羅斯入侵烏克蘭以及中俄戰略協作夥伴關係的緊密化發展,中共不改其暗中支援俄羅斯在烏克蘭戰場的續戰能力,北韓核武開發技術日益精進,甚至可能獲得俄羅斯技術援助等威脅,下一任日本首相應該會賡續岸田內閣的外交安保政策。具體而言,在美「中」戰略競爭或對立狀態持續下去的情況下,日本新首相為平衡來自中共、俄羅斯、北韓等可能相互結合的三個面向威脅,除了增強日本自衛隊戰力等「內部平衡」措施之外,勢必要借重日美同盟以及其他友好國家力量的「外部平衡」措施,例如美日韓、美日澳等三邊合作或者是再加上英國、法國、德國等北約主要國家之多邊合作。

    有論者以為,由於日本擔心前美國總統川普(Donald Trump)可能再度入主白宮,因而自5月以來積極尋求改善與中共關係。惟此論忽略橫亙於日「中」兩國間的幾座大山,包括美「中」戰略競爭無緩解跡象、中共海警局船艦長期常態性地盤踞釣魚臺周邊海域宣示主權、中共持續在臺海與南海的侵略性威脅、「中」中俄海空軍在日本周邊進行戰略巡航的威嚇行動、中共以福島核電廠核汙染處理水排放入海為由禁止日本水產品進口、中共以危害國安罪名逮捕扣押日本公民等問題,該等大山不移除,日中關係難以獲得根本性改善,更何況現階段日「中」改善關係的嘗試,存在著中共利用經濟利益弱化日美同盟合作抗「中」力道的統戰作為,以及吸引日本企業投資以協助中共經濟復甦的思維。本文以為,日本希望在不影響日美同盟合作的情況下,透過對話以穩定日「中」關係,此舉並非意味著日本為追求經濟利益,而犧牲與美國合作的安全利益,更何況在中共經濟在新冠肺炎疫情後的復甦狀況不理想,再加上美國對中共的貿易戰、科技戰,大陸市場對日本企業的吸引力已經今不如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