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立清華大學通識中心副教授、臺灣印度研究協會理事長方天賜)
川普(Donald John Trump)於2024年11月的美國大選勝出,當選美國第47任總統,在時隔4年之後,重返白宮。相對於2017年以素人之姿首次上台,外界對川普的言行已經有較多的認識,心理衝擊也較小,但仍需謹慎因應。印度方面也非常關切此次大選結果。比較特別的是,民主黨總統候選人賀錦麗(Kamala Harris)和共和黨副總統候選人范斯(J. D. Vance)的太太烏莎(Usha Chilukuri Vance)都具有印度血統。但印度在選前避免選邊,莫迪(Narendra Modi)總理於9月訪問美國參加四方安全對話(QUAD)時,便迴避與兩位總統候選人會晤。
針對美國大選的影響,印度外交部長蘇傑生(S. Jaishankar)在選前自信地表示,印度和美國的關係在過去5屆不同黨派總統任期中都持續成展,因此無論選舉結果如何,印度與美國的關係也會持續增進。這樣的信心很大一部分來自於川普與莫迪兩人的互動情誼。在川普宣布勝選後,總理莫迪立即在社群媒體X上以「我的朋友」稱呼川普,祝賀他的歷史性的選舉勝利,期待延續上任的成功經驗再次合作,進一步加強印度和美國的全面全球與戰略夥伴關係,攜手努力為雙方的人民謀求福祉,並促進全球的和平、穩定與繁榮。稍後他再次貼文,說已經與川普進行愉快的談話,祝賀他取得輝煌的勝利,期待再次密切合作,以進一步加強印度與美國在技術、國防、能源、太空和其他多個領域的關係。
事實上,莫迪與川普在上個任期便已經建立良好的互動。莫迪於2019年9月訪美時,與川普共同出席在休士頓舉辦的「你好,莫迪!」(Howdy Modi)歡迎活動,約有 5萬人出席。2020年2月,莫迪在他的家鄉古吉拉特邦(Gujrat)加倍奉還,動員10至12萬人聚集在板球場歡迎川普訪問印度, 川普顯然非常享受這樣的氛圍,他在演說中表示:「美國喜歡印度、敬重印度!」。
在選舉期間,川普也多次對印度表達正面言論。他在印度排燈節(Diwali)致詞中,承諾保護印度裔美國人的利益,讓他們免受激進左派反宗教議程的威脅。川普也宣稱,在他的任期將「強化與印度及我的親密朋友莫迪總理的偉大夥伴關係」。在這些基礎上,有利印度與美國在川普2.0任期持續拓展雙邊關係。
另一個對印度有利的因素來自川普的外交取向。從川普的前一個任期及選舉時發言推估,川普極可能對中共採取更為強硬的政策。在此背景下,印度可能被川普政府視為外交政策上對抗中共的重要戰略夥伴。印度將在明年度舉辦四方安全對話,也可能以此為藉口邀請川普再度訪印,強化彼此關係。此外,印度基於印俄傳統友誼,在俄烏戰爭中選擇不譴責俄羅斯,但遭到歐美批評。基於川普個人與俄羅斯總統普京(Vladimir Putin)的微妙關係,在川普2.0任期內,美國對俄羅斯的立場可能軟化,因此有利於印度持續與俄羅斯發展關係。
此外,印度不滿拜登(Joe Biden)政府動輒以人權問題對印度「說教」。莫迪總理9月訪美時,國家安全顧問多瓦爾(Ajit Doval)並未隨行,便是因為他遭到美國法院傳喚說明謀刺錫克教獨立份子辛格(Gurpatwant Singh)的案件。相比之下,川普對印度的人權和民主議題並沒有太大興趣。印度政府在川普任內期間廢除喀什米爾自治及推動具有爭議性的公民身份法修正案,川普政府都未干涉,因此印美在這一敏感問題上可望減少摩擦。
相比之下,印美的經貿關係可能呈現風險與機會並存的挑戰。川普上任將繼續其「美國優先」和保護主義方針,勢必對美國與其他國家的經貿關係帶來衝擊。在川普執政下,印度和美國之間也可能出現一些經貿摩擦。
首先是貿易的關稅問題。川普非常關注關稅,強調需依據「互惠」原則,他在10月時曾發言指責印度對外國產品徵收最高的關稅。因此,川普上臺後,可能會就此議題對印度政府施壓。另一面,川普也可能對輸美的外國產品調高關稅,這將對依賴美國市場的印度資訊科技、製藥和紡織業造成影響。不過,整體而言,印度目前還是一個以國內市場為驅動的經濟體,受川普保護主義貿易政策的衝擊相對較小。另一方面,川普上臺後,可能持續推動與中國大陸「脫鉤」的工程並重組全球供應鏈,印度便可能從友岸外包(Friendshoring)政策受惠。換言之,印度廠商可能從川普的強硬對「中」政策中得利。
其次是簽證問題。以美國市場為主的印度軟體工業非常仰賴H-1B工作簽證,以便派遣人員前往美國作業。在2023年財政年度,美國核發的H-1B工作簽證中,便有高達72%為印度申請者,可見其重要性。但在川普任期內,H-1B及L-1工作簽證的拒簽率大幅上升,也試圖提高外籍勞工的工資。如果川普再度採用這些政策,將對印度科技業的人員派遣造成挑戰。
不可諱言的是,川普的執政具有強烈的個人風格及高度不可預測性。印美關係的發展也將受到美巴(基斯坦)及美「中」關係發展的影響。但整體而言,相對於其他國家對川普執政的不確定感,印度非常樂見川普當選,認為有助印度外交,在經貿議題則兼顧挑戰與機會。整體而言,川普當選對印度是「利大於弊」,有望推進印美關係的正面發展。